新密是旱作农业区,怎么会种稻呢?这不是一个主观的想象,而是一段真实的历史。从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,年间,稻花芬芳香两岸在洧水边真实地上演着。
故事还得从年说起,大隗镇蛮庵韩氏后裔韩松岳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悲怆的故事。
在安徽省夏江县韩家寨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寨子,老韩家是寨上多口人的大户人家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耕读传家,平安和睦。但是天有不测风云,从外县窜来一股土匪武装,瞄上了韩家寨,他们把寨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日夜猛攻,寨子被土匪攻破了,几十间老屋被土匪焚之一炬,老韩家多口人倒在血泊中,只有年轻后生韩来有从下水道逃了出来。韩来有见家乡被毁,万分奔痛,无奈之下,他远远地向韩家寨磕了几个响头,把仇恨装在心里,一路向西北逃去,只想找个安宁的地方。韩来有不顾伤痛,跋山涉水,晓行夜宿,到了中原看到具茨山巍峨壮观横亘在中原大地上,就象久飞的小鸟见到了森林一样,一头扎进具茨山中。
具茨山中有个小村,叫辘辘把湾,位于泽河边上,有一个从南方迁来的农户叫姓王,由于当地人听不懂南方口音,都把南方人称为蛮子,韩来有就落户到王姓南蛮子家扛长工。韩来有大难不死,有一口饭吃就非常满意,干活向来不惜力气,家里的农活只要掌柜交待一声,很快就会干完,韩来有实诚得象一头勤快的小毛驴,赢得了王家的信任,在王家站下了脚跟。王家有个闺女,已到婚配年龄,但是老王托了多个媒婆,想把闺女许个人家,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,就是没人上门提亲。原来啊,老王家的闺女虽然说长相还不错,但是先天残疾,手脚不分枝。没有办法,老王就想起了自己的长工韩来有,看来与闺女年龄也相当,就让自己家闺女下嫁给韩来有吧。老王就把韩来有叫过来,把闺女许给了韩来有,想让韩来有入赘当个倒插门女婿。掌柜的决定让韩来有进退两难。于理,老王家对韩来有收留之恩,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。可是面对终身大事,韩来有却心中十分纠结,应了吧,有违本心,不应吧,没法向掌柜开口,因而面露难色。可是打人不打脸啊,当着老掌柜的面,韩来有又无法否定,只好借故离开了堂屋。一连几天,老王找韩来有几次,已现威逼之意。这天晚上,韩来有思来想去,决定离家出走。说走就走,他打窗户,跳墙而去,向北翻过一道大山岭。走得实在是太累了,朦胧的月光下,韩来有昏昏沉沉地睡倒了一片草丛中。
醒来后,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一条大河边。宽宽的河岸上,一人多高野草满地满滩,灌木丛一簇一簇,三三两两的白鹭时而在水里捉鱼嬉戏,时而腾空而起形成一道美丽的仙风鹤影,水里的野鸭东游游,西游游,“簌”地钻地了水里,岸上草窝里还能捡几个鸭蛋。韩来有看得入迷了,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这里很象江南水乡,难道这真是自己的家乡吗?
韩来有是南方人,对种稻子很熟悉。他在河边找了块高地,搭了一个草庵,白天开荒,夜宿草庵,在这里躲了起来。这里就成了韩蛮子庵。稻子长了起来,收成还不错。韩来有吃上了自己种的稻子,心里美滋滋的。他还娶了当地的姑娘,在这里定居下来。具茨山里的王蛮子听说这里可以种水稻,也把家迁到这里。两家成了邻居。韩蛮子庵,就成了蛮子庵了。
说话间嘉庆皇帝驾崩,新皇帝继位,年号“道光”。道光二年(年),密县来了一位新任知县杨炳堃,杨县令原籍浙江湖州,拔贡出身,是一位亲民勤政的好官。他一到密县,就下乡查看乡情。杨炳堃查看了超化洧水两岸,发现河滩上荒地很多,询问当地百姓缘故。百姓说是因为河滩水气太重,不长庄稼。杨炳堃走到在大隗,听说有蛮庵村有南蛮子种稻子。心里很是激动,想不到在这里,竟然有南方的老乡,想不到北方也可以种稻。杨炳堃来到蛮庵,一看,果然,稻田规整,秧苗青苗。他抓了一把米亲口尝了尝,感到口感不错。但是蛮庵种稻农具简陋,规模太小,育苗、灌溉等技术也落后,杨炳回到县衙后,反复思忖,觉得像密县这样的河水充沛的北方地区可以大力推广种稻。他往老家修书一封,请来一户姓赵的种稻能手带着稻种、农具来新密传授水稻种植技术。派韩来有到长江南岸候从湖州来的赵师傅,赵师傅带来稻种斤。韩、王、赵就成了蛮庵的三姓始祖。这里的稻田成为洧水两岸农民学习种稻的示范田。
种稻必须解决用水问题。长期以来洧河水利未得开发,主要是国因为农民缺乏组织,有的要开渠,有的不同意,思想不统一,只有一家不同意,就没法开成渠。杨炳堃发群众反复做工做,讲开渠引灌的好处,讲了一村又一村,得到了群众的一致同意。他接着就发动两岸百姓捡石垒堰,将河滩荒地垫平,开渠引灌,把荒河滩开成了水稻田。不到两年时间,洧河两岸的大隗、卢村、王村、院青、官泽、西邢、张固等保共开渠20道,开垦稻田亩,年收稻谷石。“春种一粒籽,秋收万颗粟”,洧水两岸呈现了阡陌纵横、稻菽盈畴的繁荣景象。杨县令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快心情,从《诗经》中,匠心别具地选取四句组成一诗:“倬彼甫田,既顺逎宣,生我百谷,实维丰年。”用诗句的字冠首,把开挖的15道渠命名为:倬云渠、彼壤渠、甫大渠、田功渠、既阜渠、顺成渠、逎疆渠、宣力渠、生生渠、我同渠、百盈渠、谷熟渠、维宝渠、丰年渠等。
这些渠都在哪里呢?我们从杨炳堃渠图中,可以对每道渠都有了解。
渠名
起
至
渠宽
渠长
灌溉面积
渠长
倬云渠
从河西村西北钱樊氏地内引绥水
至超化寺前钱汝香地内入洧水
4尺5寸
步
61亩
钱书香
彼壤渠
从超化王村前钱懋德引洧水
至钱青春地内入洧
5尺
步
70亩
钱懋德
甫大渠
从王村钱樊氏地内引洧水
至老鹳汊周岱地内入洧
4尺4寸
1里
80亩
周岱
田功渠
从卢村张瀚洲地内引洧水
至东店冯樨地内入洧
5尺
步
75亩
冯定国。
既阜渠
自卢村苏清吉地内引洧河水
至窑沟口魏兴地内入洧
5尺
步
亩
吕书山
顺成渠
从卢村吕志先地内引洧河水
至马鞍桥王铁头地内入洧
5尺
步
亩
吕志先
逎疆渠
从院青保苏登名地内引洧河水
至周家寨王天聚地内入洧
5尺
步
84亩
王盛万
宣力渠
从西邢保魏坤地内引洧河水
至观寨刘禄地内入洧
5尺
1里
亩
段廷臣。
生生渠
从西邢保许永寿地内引洧河水
至龙泉口刘洵地内入洧
1丈5尺
90步
亩
许永寿
我同渠
从西邢保龙泉孟天龙地内引洧河水
至大坡口孟黄地内入洧
5尺
步
亩
孟天龙
百盈渠
从西邢保引洧河水自孟晓地内入渠
至大坡口孟黄地内入洧
5尺
步
亩
孟晓
谷熟渠
从西邢保引洧河水孟志立地内入渠
至菜园湾刘本兰地内入洧
5尺
步
亩
孟志立。
实颖渠
从西邢保引洧水自闫兴旺地内入渠
至张固保孙伸地内入敏河
5尺
步
亩
杨万辉
维实渠
从张固保马关河刘栋地内入渠
至三头湾刘君书地内入洧
4尺
步
亩
周廷桂
丰年渠
自官泽保引洧河自孙泰地内入渠
至土门口王廷地内入洧水
5尺
步
亩
张才
每一道渠,杨县令都亲自丈量记录,灌田面积登记在册,选定渠长,明确责任,引入利益机制,实行承包制管理,渠长放水可收租。这是在当时多么庞大的水利工程,何等巨细的工作啊。在把旱地改成水地,在旱作区种稻子,这种创新、创造需要多大巨大的勇气。
蛮庵人把南方种的稻子移种密县,杨炳堃又以无比的勇气和高超的智慧在密县开创和推广稻作耕种,开拓了新密人民的农作事业,极大地促进了新密的开发和经营,为密县历史增添了新的一页。
只从蛮庵种稻子后,洧河下游把旱田改造成了水田,石跁修成水屯,还可存雨水。这时来集杨家门杨俊升(字万晖)家本不在洧水边,而是在马武寨,离洧水边有十多里,但是在杨县长的感召下,也加入了修渠的行列。他发现,如果在河南边白石坡下开一渠道能解决下边的河荒,旱地用水,上边还能安水打磨。为此,他就从各方面想方筹集资金,准备在大寨下开一道二里长的白石渠,可浇地余亩。于清道光4年开挖,不料这二里长渠大都是白石头,因此难度非常大,只有请石匠用錾子段一生石沫给一升稻谷的方法锻石头。开通后,由西北至东南白石渠口,斜拦一道大石堰把水挡入渠内,在渠口外按个大闸以便河涨放水,渠的上中部按个二闸,可把渠内水放入河中。白石渠浇地多亩,农民可在水田内种稻子、栽甘蔗、种菜。由于山头湾的甘蔗也很有名,旧传“东店萝卜超化蒜,山头湾的好秫秆(不康脆甜)”。
杨万辉还在这里建两盘水磨,一盘面磨可供当地用面,并把面粉远销郑州;一盘渣磨,可把树疙瘩或不成形的小树磨成香沫,供本地做香沫用。香沫远销河北界首、安徽。本地劳力可以推脚挣运费。杨万晖本人因有收渠租、卖香沫变成了富翁。
但是稻作经经营只传承了年,到年之后,稻作耕作在密县洧河边上基本停止。种稻子的方法也已失传,经采访整理,将稻子耕种方法记述于下:
育胚胎。育秧每亩稻田用种量为30-40斤,在每年的三月中旬育胚胎,把稻种用温水以下,到在缸中,用湿麻袋盖严6-8天,当胚芽出壳发白时下入秧池。首先在渠边修个秧池,地整平后放入水,以不漏土,淹住稻胚为准,把稻胚均匀的撒入秧池,下挨土、上不出水为准。而后进行护秧,白天防鸟吃,晚上防蛤蟆爬,不能断水。秧长一寸高就不用看了。长5-8寸后就可下地。
起秧苗。也就是媷秧,用独腿墩入秧池泥中,左手媷秧苗,右手扣住秧把,边擦边洗泥,根部泥洗净后捆成秧把,扔入稻田内。
整地。施入底肥后,把地犁一遍,不能耙,放入水刚漏土为止,泡半晌后就用抄子把地抄平,从四个边纵横的抄,没有硬土块为准,水深三公分进行插秧种稻子。
栽稻子。先把媷成把的秧苗扔入稻田内一个部位,人下稻田后由边角开始向后倒着栽,左手掰住秧苗把,右手拇指、食指、中指掰开秧苗6-9株,再用食指、拇指夹着朝下栽入泥土中(3-4公分深),根向下不能上翻,行株距离为30公分左右,一人四行保持株距。
管理。稻田因水不能锄,有小草用铁刺挠子把草挠掉飘在水面而死,稻子长一尺深后地内就有草肧子要及时除草或用脚抿一遍,叫耠稻子。
收打。稻子熟了,就用镰刀割掉捆成捆运到场内,穗在上,杆在下晒干,用石碾子把籽碾下晒干入库。秸秆可造纸。
为什么种稻子从年停止了呢?因为那时育种跟上不上,种子常年单一、产量低,而种玉米能产多斤,而稻子亩产不过斤(碾米斤)。劳力缺乏,无人拦堰,加上洧河水位下降,河水污染,水渠年入失修,暗道无人清理渠道淤塞,还有种稻子费工费时操作复杂,后人学种稻子的越来越少。更重要的是年,实行人民公社化,劳动力实行平调,没有劳力再为种一点稻谷操心了,种稻子从此在新密失传。
来源:许德润新密市委党校高级讲师张怀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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